沈宛霄

其实写隔壁班真人cp还是挺虚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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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冬记得初次对劳逸产生印象的那天,也记得那天风清气正,天气好得不能再好。

阳光透过万千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屏障洒在他们脸上身上,像一场粲金色的雪崩。在那样的光芒中,周冬可以清晰看见劳逸颊上细细的茸毛。阳光太烈,她浅浅皱起眉,少女的眉间并无什么纹路,平整得恍若一本书从未被翻开过的扉页。然而就在那毫不矫揉的一皱中,无比模糊又深刻的少女感瞬间涨满了周冬的眼睛。

在劳逸看过来之前,周冬悄无声息地移开视线。

他听到自己用平静的声音说,“劳逸,回班,交作业。”

劳逸双手搭在栏杆上,她入迷地看着远方,模样让周冬觉得她能看到一楼之隔的那些正在摇艳的凤凰花树———好像如果他叫走了她,那些倾在她脸上的阳光就不会亮,花不再香,清晨不再明媚似的。

他鬼使神差地走近了栏杆,学她把手往栏杆上一搭,没骨头似的靠在上面。假如栏杆是豆腐渣工程,那他现如今想必已壮了烈。不同的是,她身躯娇小,踮起脚才能贴在栏杆上,姿势极不舒服,也不知道怎样忍受的。周冬手长腿长,趴在栏杆上更能看清楚她的脸。

“劳逸。”他再次轻轻喊了她一声。

咫尺之距,周冬捕捉到劳逸脸上的神情,像从一场大梦里突然惊醒,半是迷茫半是恹然,但他却霎时感觉两分钟前骤然禁锢了他心神的少女气息,就那样没有定数地卷土重来。

大家都是新生,做了几周同学也不过是点头之交,之前周冬也从未觉得劳逸特别到哪去。

但,捕捉美好真是一瞬间的事情。这个世界最奇妙的地方是,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意,却有无缘无故的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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绯闻总是来得莫名其妙,比如课上一个奇怪知识点的名字,哪个人的无心之言,或者两个挨在一起的学号。

而周冬和劳逸近乎有些荒唐的开始,是因为……名字。

劳冬,劳动,五一劳动节,劳动最光荣,马克思说的劳动创造世界都出来了。

周冬初时听见,一哂,没去理会。直到他们把cp名喊得几乎掀翻教室,喊得劳逸来他这交个作业都会满脸通红,喊得五楼人尽皆知后,有人问他感想,他掀了书,说:好烦。

第二天,劳逸过来交作业,清秀的眉眼垂着,莫名就让周冬想起曾看过的某个旅游宣传片,山长水远的清秀地方,一片凌然的苍绿上朦胧不清的烟雨。

她小小声地说:“对不起……”

周冬微微抬起眼,一语不发。

他并没有什么与女孩子讲话的经验,只是单纯等她下文,看着她不停绞手眼神乱飞,磕磕巴巴了一阵没说出什么要紧话,也就是沉默。

最后,劳逸轻轻把练习本放在他的桌上,轻轻抚平了上面的褶皱,轻轻抿住了唇,然后转过身,一步步走了。

周冬低头想看书,那些清楚分明的墨字却蹦不进他的眼,他心烦意乱,索性不看。脑海里有什么在叫嚣,全是她的名字。

周冬不知道自己对劳逸的感觉,正如同劳逸不知道,她转身的时候,周冬的手指微微蜷起。一个抓握的姿势。

连他自己都不自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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奶茶店里,本班同学围了一桌,笑着吵着。劳逸点了杯便宜的珍珠奶茶,疲倦地靠在椅子上听他们聊天,感到周五的阳光奶油般黏腻又甜软,就那样缓缓铺开,也美好得令人心折。

忘记是谁提议的玩游戏,输的要对指定的人说三声“我喜欢你”。大家热情高涨,劳逸也不愿煞风景,况且……那么多人呢,谁针对她?

然后,她略悲壮地认知到,自己翻车了。

在一片“劳动”“劳动”起哄声中,就连店员姐姐也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地频频瞟过来,劳逸一口气险些被珍珠噎死,深切体会到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的含义。

阳光也不美好了,同学也面目可憎了,她如坐针毡又如鲠在喉,感觉天地之大简直没有地方可去了,尤其对面还坐着个周冬,神情冷淡,黑眸明润,定定看着她。

劳逸绝望了。

她咬住下唇又松开,反复深呼吸三次,以蚊哼般的声音和这辈子最快的语速说:“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。”

说完她如释重负,自觉神情动作完美,一边随大流哈哈哈地笑一边偷眼觑周冬,然后不安地发现他的眉似乎皱得更深了些。

他早就烦我了吧……劳逸想,刚刚有点起色的心情又黯淡下去,垂眼一口一口吸着奶茶。

“我也喜欢你。”起哄沉寂半晌后,周冬说。

一句话声音平淡听着却如惊雷,瞬间隔断人世所有的喧嚣和静寂,劳逸瞪大眼睛,觉得这声音耳熟极了,可,大白天的怎么都会做梦啊……

奶茶店里属于他们的这块角落真空一秒,劳逸回过神来时,锣鼓喧天的起哄声简直要掀翻屋顶。

一片哗然里,周冬眨眨眼,表情正直无辜地说:“不是游戏规则说被表白的要回应吗?”

众人失望,原来是听错规则了。唏嘘声中,劳逸悄悄抬起头,撞进周冬含着笑意的眼神,用力地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。

几乎是立刻的,劳逸就懂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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劳逸最近走路都恨不得用飞的。

尽管她和周冬在奶茶店那天之后并没有确定什么关系,只是暗戳戳地心照不宣着,上课偶尔眼神交流,下课她回身问个什么问题,然后捂着嘴笑很久。

她以为这样就是她的永恒。

“周冬,你父母跟我聊了一下下学期你们要移民的事,你啊,在国外好好学,也别忘了咱们的同学。”

有一天上课前班主任这么说,带着笑,眉目慈和。

劳逸来不及咀嚼这些字句,便混沌了头脑。

接下来整节课她都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,周冬第一次上课传纸条,给她。

她打开字条,看见齐整的字迹。

对不起,没有早点告诉你。

落款,周冬。

不用再去寻求任何解释,他是真的要远走异国了,从此阔海高天,任君抉择。

她在离他遥远的地方,天昏地暗。

劳逸没有流泪,甚至没有伤心的情绪,她只是木木的,一整天好像都被抽去精气神,忘记身处何方。

每一天都是他离去的倒计时,每一天都是,那天之后他们聊天时总是刻意避开这个话题,掩耳盗铃,不过是不想让彼此更加难过。

但该来的总是要来,就算你极力抗拒大哭大闹,捂起耳朵闭起眼睛想忽视它,也无济于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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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冬离开的时候,告诉她:“我一定会回国。”

劳逸笑得灿烂,只是一直笑着,拼命点头。

可是前路未卜,承诺也多舛。只争朝夕是大家都能的,一百年太久,谁都不敢保证。

但无论如何,她相信他们都会走向更好,怀揣一腔孤勇经年记忆和那个恒定不失的念想。

一定会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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